呼啦
琴房的门被推开,韩素澜裹着一身风雪走进来。
俞天君停下手中的演奏,抬起头望向她,冰蓝色的眸中盛满柔怜。
距离韩素澜被绑架已经有五六个月了。这段时间里,他们保持着一月四次,每次四个小时的见面频率,关系也变得越来越亲昵。
有时候,一连几个小时,他们都不用说话,只是安静地弹着钢琴,就能感受到对方内心的话语,达到情感的共鸣。
可今天的韩素澜不大一样。
她走到俞天君身边坐下,一言不发地按响钢琴键。忧郁的琴声从她纤细的手指下流淌出,盘旋在他周围,诉说着她内心的苦闷。
俞天君默默伸手,和她一起演奏着这首令人忧郁的乐曲。
他用琴声包裹住她未言的话语,用细腻的温柔安抚着她躁动的心。独自一人流泪的灵魂缓缓回头,搭上另一个灵魂伸出的手,被他拉起,抱在怀里,飘向空中,四面凝结着雪花的蓝色墙壁一片片碎裂,融入到外边五彩斑斓的世界里。
乐声渐渐慢了下来,直到最后归于沉寂。盯着那黑白键的钢琴,韩素澜缓缓开了口。
我做了一件错事。
因为一个朋友,她伤害了另外两个朋友。
她以为不赴那个约不会有事,反正有肖子晔帮她找人。没想到这都过去两个多月了,肖子晔那里还是没有半点消息。
说到底,这都是她的错。
因为有计划B,她放弃了那张存着联系方式的电话卡。因为艾子言很痛苦,所以她把履约的事拜托给了肖子晔。结果那天,肖子晔没找着人这固然可能是因为童杉和童柏没有去,但也有可能是肖子晔的属下办事不力。
那天之后,她就总忍不住的拿第二种可能诘问自己。那天为什么没去?要是知道这次不去,会丢失最后和童杉童柏取得联系的机会,她还会和艾子言走吗?
答案是,会。
她就是这样心狠的女人。童年玩伴的价值,远不及眼前的靠山。
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抱歉,却又无比清楚的知道,她绝不会改变。
虽说如此,她还是做不到毫无愧疚的割舍。因为那确是她犯下的错,无可辩驳。
韩素澜叹了一口气。
她的挣扎,她的忧闷,这心理过程的种种曲折,都不足与外人道。
她无人能诉,只能借琴声宣泄出来。
值得欣慰的是,另一个人听见了她的琴声,并为她弹出了另一种意境的同一支琴曲。
而她,确实被安慰到了。
耐心倾听的俞天君没有等到下文。因为韩素澜已经不需要倾诉。这让他有点小小的失落:他其实有些期望能帮她解决什么问题,这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更进一步。
这其实是件挺神奇的事。
他向来是个对事物没什么渴求的人,却唯独想和韩素澜亲近。而且越是接近,就越是想和她更亲密些,身体里的欲望源源不断的涌出来,就好像是一直积压着的七情六欲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。
他不明白这是什么原理。
但这感觉不坏。
韩素澜是个安静的孩子。她说不上是可爱,或是很漂亮,反而因为过分瘦弱看起来有些可怜兮兮。但是实际上,她的性格与懦弱完全沾不上边,却又不很尖锐,总之是非常复杂,三言两语不足以形容完全。这种复杂,自有一种微妙的矛盾感,让俞天君看不透,摸不清。
他觉得自己似乎被她宁静的侧影吸引,却又发现她内心有激流暗涌;但又不排斥这条暗河,反而想跳进去感受它向前奔泻时卷起的浪波。
阿君?
女孩明亮的双眸把他从沉思中拉出来。
他站起身,走到一旁的窗台前,拿起上面放着的,一个精致的小盒子。
下个星期三,是你的生日吧?他将小盒子放入韩素澜的手心,那天我见不到你,所以只能提前和你说了。
澜,生日快乐。